却说弘昼整一晚夏,依仗着雍正宠爱,且借着避暑的由头,干脆内务府、宗
人府差事都不去,连王府也不大回,只在这大观园中厮混。莫说夜夜尽欢,便是
白日间,也是只管缀锦楼、天香楼、蘅芜苑、枕霞居、稻香村、藕香榭各房里或
顾恩殿来往,除了各房主子,连着凤姐房里的平儿,小红;可卿房里的宝珠,瑞
珠,湘云房里的翠镂、翠墨;宝钗房里的香菱;邢蚰烟房里的篆儿;李纨房里的
素云;连着嘉萌堂的珍珠,琥珀,一一淫玩奸弄来。真是今日破个处女身,明日
宿个少妇怀,快活似神仙。若是妾室,都当要规劝弘昼注意身子,偏偏这些女子
说到底本来就是性奴,对于性事,也没个劝谏的道理。虽然园子中还有众多处子
未破身,众多少女未知味,弘昼也顾不得一一尝来。那可卿和凤姐,各自一帮一
派的,略略有些争风吃醋,宝钗居中不言守拙。倒也就这般消磨辰光。只是弘昼
终究只有一人,再怎么的也难以遍惠各房,大观园中各房里春闺寂寞,叫丫鬟来
女女交欢也是共知的秘密了。凤姐也偶尔叫过邢蚰烟来陪侍。只那可卿性热,把
着尤二姐,尤三姐连弘昼也不太让见,尽是收为自己的专用禁脔一般,园中不免
有些侧目流言。

  到了秋分,雍正染了时疾,腋下生了一疮,迟迟不见好转,有些神疲,便将
部务全权交付了两个王子和军机大臣,虽然大部分要紧部务都是宝亲王弘历督办
,弘昼也不好意思只顾自己逍遥的,便帮办起差事来,军机上的事务他又终究料
理不开,便只能就着内务帮办。饶是如此,这朝廷上下,紫禁内外,千头万绪,
便是称得起大事的一日少说也由百来件。真是焦头烂额,不几日,便觉着从王府
或者园子里往来大内不便。便干脆在大内景阳门内务府别院旁紫恒殿里打扫了五
间屋子,权且歇息,每日醒了便就近到内务府主事,那分管的内务府,宗人府,
詹事府,连番来请示差事。本想将园子里择几个可心的带去,到底怕雍正知道了
怪罪,便只带了月姝等四个王府贴身丫鬟伺候,一应房里服侍,便草草让内务府
指派的太监、宫女来伺候也就是了。

  这一日午后,才见了人后歇了中觉,醒来,却有大理寺的堂官来请示差事,
弘昼心下不由得暗疑惑,这大理寺的差事,一向都是内阁在办,连军机都不太议
,怎么来找自己。才要命太监让他且下去,却见月姝使了个眼色示意,一思索便
只命进来。

  那堂官进来叩拜恭贺一番,才递上禀帖,原来是到了每年秋分时节,刑部每
年秋缓决的犯人,一般都要甄别,那一等没根基的犯人自然也有勾红的,若是那
一等达官显贵,若是判了缓决,他在朝中总有些勾结瓜葛,如今坏了事,明里暗
里总有人为其开脱,说是秋决,往往也就总是减免一等了。大理寺没来由做恶人
,也总是按着葫芦揭着瓢,就这么胡乱办了,若是犯事的,其实还替朝中大员遮
掩着是非的,发往军中效力,过几年还起复了也是有的。

  只是还有一等犯人,论起来犯得是「圣讳」,要么就是宫闱争斗倒霉落难的
,要么就是后宫罪余的皇亲国戚,要么就是皇帝亲旨拿问却没个理由的,大理寺
如何敢做主,说是按律,其实到底是学摸着圣意来办,今年到了秋分,这才来寻
弘昼决断。

  弘昼寻那名单一看,也没个要紧人,便想着推脱说些太平话罢了,一眼却看
到了角落里有原宁国公后人贾蓉,荣国公后人贾琏等人之名,本定了秋缓决,大
理寺议的是宽恩发往黑龙江俄罗斯边境为军役。弘昼便动了心,将那禀帖扣在茶
碗下,叫那堂官且下去。才要想唤月姝上来商议,却听得屋外有太监侍卫吵闹之
声。弘昼皱眉道:「外头吵闹什么?」

  门外,一袭紫衣,窈窕婷婷,弘昼的贴身侍女月姝缓步进来,福着施礼回道
:「主子,没什么大事,是不知怎么得,有个后头的粗使宫女,要闯进来见主子
……门上侍卫拦下了,她哭闹了几句……我瞧着可怜。也不知是个什么情形,就
让侍卫且别难为她……」

  弘昼一愣,问道:「什么宫女,胆子那么大……」月姝笑道:「奴婢也觉着
奇怪,还没怎么问,就惊扰了主子……」

  弘昼也是好奇,便道:「唤进来……我且见见……」

  月姝便下去,不一刻,带着两个侍卫,押着一个宫装宫女进来,且跪了,月
姝挥手,两个侍卫就退了出去。

  弘昼歪头一看,不过是个十八九岁的女子,可能是适才挣扎,整的有点鬓发
凌乱,钗环颠倒,眼圈儿红红似乎才哭过,只是细看眉弯眼亮、唇红齿白,颇有
几分动人颜色。弘昼是个色心人,虽说如今做了王爷,却不改性情,便没什么火
气,只淡淡问道:「你是哪宫的宫女?强闯紫恒殿要见本王何事?」

  那宫女循着婢女的礼叩了个头,轻声回道:「回王爷……,奴婢叫花铃,是
钟粹宫徐答应宫里的使唤宫女……」「花铃?徐答应……?」弘昼不由丈二和尚
摸不着头脑。一时想不起有个徐答应。

  那宫女却也识趣,知道弘昼不解,又轻声道:「奴婢是分到徐答应宫里才改
得名……奴婢原本叫抱琴……是……是……」

  那宫女以为弘昼不晓得,却不知弘昼一闻此名,心下立时清明,这小宫女竟
然是原本贾府四春的里屋侍奉丫鬟,琴棋书画四丫鬟中头一个的抱琴,想来元春
获罪,她必然是被内务府打发去了别处伺候,不知何时分到了钟粹宫里,做了使
唤宫女,不由惊讶道:「你是抱琴?你是……元春的随嫁丫头?」那宫女听得元
春二字,又堪堪淌下泪来,便道个是字。

  弘昼心下计较一番,问道:「你好大胆子……如今你不是贤妃的贴身丫鬟,
而只是一个答应的外房使唤宫女,怎么敢擅闯紫恒殿……论起来却是死罪……」

  那抱琴却是一脸毅然,回道:「奴婢自知罪孽,不敢求王爷宽恕;只是大小
姐获罪……奴婢求见皇上不得,只想见王爷一面,将历年来积攒下来的梯己使个
精光,可恨内务府一干子没天良的,虚耗尽了财礼都没个功果,今日是借着去办
差途中,拼个死闯进来,才吵嚷起来……」

  弘昼一声不言语,端起案几上得团龙茶碗小小呡了一口,淡淡道:「既如此
也就罢了……只是你强行要见本王,有什么说的呢?……」

  抱琴叩了个头,仍然是果然道:「王爷莫疑惑……大小姐获罪,人在冷宫受
苦,奴婢先头还是服侍大小姐来着,知道大小姐的心意。不敢为大小姐求情,更
不敢图自己的前程。只是见大小姐日日落泪,夜夜也睡不安生,奴婢跟了大小姐
一场,这主仆情分难以割舍的,虽然大小姐不说,也知道大小姐的想头……奴婢
在徐答应这里,前几日听说那府里大夫人又过去了……」

  弘昼听她絮絮叨叨,越发觉着不妥,手一挥阻止了她,冷冷道:「你且别说
了……要我说,先头朝廷议你们贾家勾结后宫,如今看来也真没委屈了你们。元
春人都在冷宫,还那么不安分?!辛者库死了个罪妇……怎么她就知道了?还让
你个贴身丫鬟来跑腿……?让我来猜猜……她必然是想见皇阿玛一面,让你来本
王这里撞木钟想见见皇阿玛诉诉?你这么替前主子不顾命的奔波,是了……你本
来是妃子宫里的贴身陪嫁,如今沦落为粗使宫女,想来也是要求个翻身?」

  其实论起来,弘昼连日来淫玩贾府的媳妇女儿,虽说是礼法当得,心中多少
也对贾府有些愧意,本不厌恶贾家。至于元春,原是宠妃,如今失了势也是可怜。

  只是他到底也掂量着雍正的态度,如今在宫里不比在园子里,疑心这元春心
头念想,便冷脸面训斥起来。

  谁知那抱琴虽是泪眼朦胧,滴滴珍珠儿已是挂在脸上,却不惊恐,只忍着哭
音道:「回王爷的话,奴婢没读过书,却知道有个从一而终的道理,奴婢既自小
跟着我们家大小姐,自然要尽这份心,这也是一类从一而终。万死不敢为自己求
个什么。其实大小姐自知获罪,并不敢求些个什么,更没一句在奴婢面前敢怨什
么的……大小姐人在冷宫,若说不惦念家人,王爷您也就知是个谎了;只是奴婢
临分到钟秀宫去,大小姐还叮嘱奴婢不要恋主,不要再谈贾家的事……当时值份
太监都在,王爷唤来一问便知」

  弘昼心下一叹息,略略和了颜色,问道:「既如此,你见本王却是为何?」

  抱琴银牙咬碎狠狠道:「奴婢一个深宫使唤人,并不知道外面的是非;贾府
家人其实也是我的家人,若说不惦念老夫人,夫人是假。只是奴婢也懂得礼数,
并不敢来求什么。只是今日拼死来见王爷,只为要告诉王爷:有人……有人……
给大小姐下过毒,要毒害大小姐。」

  弘昼脸色一变,喝道:「胡说!」

  抱琴道:「若非亲见,奴婢怎么敢说这个话。奴婢请王爷想来,大小姐虽然
获罪,皇上定得是打入冷宫,没有赐死的旨意。王爷收容贾府罪余的人,奴婢心
下便认定王爷是个慈悲心肠的人,才来求王爷做主……」

  弘昼追问道:「你是怎么知道有人毒害元春的……」

  抱琴道:「是奴婢还在冷宫里服侍大小姐时,冷宫上下太监宫女便常来欺凌
,这也罢了,后来大小姐的饮食有一次是外头送进来,因为加了几色荤菜,我们
抢不过人家,被外头的掌事嬷嬷拿走了,谁知掌事嬷嬷当夜就暴毙了……」

  「不用说了」弘昼阻止抱琴,心下转了各色念头,一时已经有了计较,便温
言道:「元春获罪,但是皇阿玛没有赐死的旨意,她还是皇阿玛的女人;你说的
……本王不信,也不当真,只是也不能容后宫有阴暗之事,既然你这么说,本王
就做个主,你若愿意也吃得苦,就许你回冷宫去继续伺候元春……此事重大,本
王思量后再办……」

  那抱琴大喜,跪叩着还要说话,弘昼挥挥手让她下去。月姝见弘昼脸色,便
引着抱琴且出去。不一时又回来回道:「主子,我已经让内务府的何公公去安置
了……」

  弘昼恩了一声,问道:「你瞧着,是个什么情形……」

  月姝思量一刻道:「这事体且有些奇怪……元春获罪已经到了这地步,若非
是昔年在宫中得罪了哪宫的妃嫔,也不得再来害她得……只是这等事情太过冒险
……居然也有人敢干,到底只是出口气,又能图个什么?奴婢疑心,里面还有别
的缘由……竟似有人要灭她的口似的。」

  弘昼想了想,道:「回头,你让顺喜去找一下冯紫英,就说传我的话:要他
照看,且不能让元春不明不白死在宫里……如今,詹事府能管此事。贾府的事…
…看来我还要插手才成……既然这许多女孩子都做了本王的性奴,她们的家人总
不能由着人作践,否则我脸面上有什么光彩。你再亲自找由头去一次冷宫,和元
春和抱琴谈谈,看看是个什么情形……」

  月姝笑道:「主子的心思奴婢明白,奴婢……请主子示下……恩,既然要施
恩,现放着园子里现在也缺人手,要不要去问内务府要些个妇人婆子来使唤……」

  弘昼一笑,又忍耐不住上去隔着衣衫捏捏月姝的乳房,轻薄一番道:「你个
蹄子,在本王面前还绕什么弯子……这也着落到冯紫英头上就是了……就依着你
的说头,旁人且不顾,园子里几个伺候的好的,比如宝钗、湘云、凤姐要给点恩
典。恩,薛王氏,贾王氏,这一对姐妹,换个名牌使唤到园子里去安顿……这事
并不大……难道辛者库还敢说个不字……只让冯紫英办得妥帖些就是了。」

  月姝道个是,便就着话头道:「主子收了她们也是她们的造化……既能母女
团聚,又免了苦头。只是怕……嘻嘻……怕园子里羞不过」她心下想想,说是接
园子来使唤,还能使唤个什么,无非是添几个供弘昼享用淫玩罢了。只是着薛姨
妈,王夫人又自不同。一则本是名门望族的高贵夫人,沦为苦役是一回事,沦为
性奴又是另一层的屈辱了。这且罢了,明摆了进了园子少不得要由母女、姑侄、
姐妹同侍一人之事。想来也是说不尽的羞滋味。

  弘昼却笑道:「无妨……凤丫头和宝钗都懂得轻重,自然是想过了……更何
况,说到底只是让本王淫乐,她们越羞才好,难道到了这个地方,还讲什么尊荣
体面……」

  月姝跟弘昼久了,也听惯了这荒淫王爷的话头,也不以为意,道个是又道:
「既然如此……主子又预备如何发落其他的呢……比如……贾府的男人?」

  弘昼道:「蓉、琏二人是自己作孽,本来饶他们不得……只是可卿、凤丫头
如今在园子里都有个名份,伺候也算尽心,看在她们的面子上,饶他们一条命就
是了……但是不宜太轻纵了他们,哼,说起来,他们家那么多女孩子落到今天这
下场,还不是这群男人做的孽?回头我再想想……,再说这不比女子,终究是案
子里的人,太轻纵了他们让皇阿玛知道,便是不教训,也没个好脸色……恩……」

  月姝本在听着,却见弘昼若有所思,便小心得问道:「主子……还有什么挂
念?」

  弘昼摇头叹道:「我还在想适才抱琴所说之事……」

  月姝见弘昼皱眉,便也大胆找着话头逗弘昼笑,道:「主子想是见她颜色也
不错……其实一个冷宫宫女,主子要喜欢,给内务府言语一声,调去园子伺候主
子就是了……嘻嘻……主子若是真喜欢,跟皇上说说,说不定连元春也一并赐了
主子,岂不是护了她们,贾府四春光景,都来伺候主子,也是全美……」

  弘昼哈哈一笑道:「作死的小丫头……倒变着法子,比本王还荒淫起来……」
又正色一思道:「居然有人冒险,敢在后宫毒害一个已经失势的嫔妃,连带着难
道不想想本王这里的关联?冒这么大险,图得是什么呢?……」

  这等事情,月姝委实难以插嘴,只能陪弘昼呆想了一会子。弘昼又是自言自
语道:「可惜……这几日难离这里……倒真想园子里的日子了……恩……似乎今
日还是湘云的生日,回头你叫内务府赐些玩意进园子去给湘云吧」……

  月姝也是无奈,笑着答个是字……

  果然这一日是湘云生日,弘昼不在,此时园子里众人也就是由凤姐带着聚宴
一番,可卿又叫了戏班子来助兴唱戏,自己却称病没出来。虽然弘昼不在,只是
没了拘束,可卿凤姐又不在一堂少了尴尬,反而众美莺莺燕燕叽叽喳喳也是尽兴。

  那湘云还被众人闹着,酒盖了脸,混唱了一支《庆余年》。

  正在高乐,黛玉又喘咳起来,凤姐便劝黛玉去休息,紫鹃便侍奉着黛玉回潇
湘馆去。

  黛玉脚步子慢,且行且止,到了枕霞居外海棠林外,又呆呆看那海棠落花,
紫鹃看不过,知她又想起伤心起来,安慰道「姑娘……」

  黛玉惨然一笑道:「混叫什么……我是小姐……不是姑娘……」紫鹃知道黛
玉心细,明明是不甘心入园子做弘昼性奴,却偏偏要提这等小姐,姑娘的称呼来
刺自己的心,便只能劝道:「是,小姐……小姐,秋起这花儿都败了,我们就别
看了,回屋去歇着吧……别着了凉又要咳嗽了……」

  黛玉叹道:「是啊,这花儿都败了……入了园子,花儿总是要败的……」说
着,又滚下两行泪来。

  紫鹃只能排解:「姑娘……哦……小姐……您又白白伤心了……您一直称病
在屋子里……主子……主子也没有召幸您啊……您身子不好,凤妃说了……只管
养着就是了……」

  黛玉恩了一声,却仍是幽幽道:「你不要宽慰我……我自己知道……躲得了
初一,躲不了十五,园子里的小姐,只有我还没有侍寝了……主子就算再宽容…
…也知道我称病只是借口了……」

  紫鹃皱眉道:「小姐……可是您身子是一直没有好利落啊」

  黛玉哀哀一叹,又淌下两行清泪来:「傻丫头……主子若是要玩,我们的身
子好不好算得了什么……我们早不是什么金枝玉叶,不过是一个个供主子淫乐的
玩偶罢了……除非……除非是死了……怎么能逃得过去……」

  紫鹃忙劝道:「小姐莫胡说了……也不怕忌讳……其实小姐……我以为……」
踌躇得却说不出口了……

  黛玉叹道「我知道你要说什么,且别说了。罢了,我今日也不想回去了……
适才又用了点子桂花酒,要不,我们去前面坐坐船,你带我去湖心亭散散心吧。

  「

  紫鹃也无从劝慰,便让两个使唤宫女去将那湖面上的小杠子撑来,黛玉颤颤
巍巍上了船,紫鹃伺候上去,两个宫女便上去撑杠子。

  见湖光在秋日下闪耀点点,气浪清晰,岸边越来越远,湖心亭渐渐可见,黛
玉不由得痴痴吟道「秋波驰意断肠处……」

  紫鹃见黛玉吟诗,自己接不上嘴,便只寻些话来跟黛玉聊天,又说些茶凉饭
暖、钗旧环新之事,分些黛玉的心思。黛玉见她这般,心下也不过意,只脸上不
带出来,只道:「宝姐姐上次送来的几本琴谱我都瞧完了,你晚上让雪雁去趟栊
翠庵,上回妙玉替我改得那阙《慧心解雨霖》得了没,如得了,取了来,并替我
谢谢她这番心意了……」

  紫鹃只管应着,笑道:「自来除了淑小主来看小姐,还是妙玉姑娘常来和小
姐说话……难得她以往那么个孤傲的性子,居然现在也能想到别人……」

  黛玉仍是痴痴得,泪眼汪汪泛着愁色,呆了一阵才道:「你不晓得她,其实
她的心思也苦……」紫鹃看着黛玉,且候着她说怎么个不晓得怎么个心思苦,却
又没了下文。

  一时舟靠了岸,紫鹃搀着黛玉扶扶摇摇下了杠子,恐沾湿了绣鞋,搭一个小
木几上得步道,再转过上了湖心亭外的小山道,此时秋阳渐西,染得湖心岛上的
葫芦叶枝繁叶茂映射出片片艳红之凌光,倒分外刺眼起来,紫鹃忙将一方纱巾展
开,遮着光耀,防闪了黛玉的眼。

  黛玉叫随行的宫女且住了,和紫鹃两人渐步前行,一时贪看花间蜂蝶,一时
伤怀秋来落英,顺着小山坡道婉转上行,将要到那小坡之上,却见前面湖心亭外
的青石凳上,竟然斜斜坐着一个十一二岁的小女孩子,细看一身碧色茉莉小褂袄
,散着裤管,一对粉色罗缎鞋,却是惜春,真捧着一张雪茜纸低着头在瞧。

  黛玉看这小丫头痴痴模样,倒是笑了,携着紫鹃向前,笑道:「四妹妹……
怎么一个人在这里啊?」惜春惊得抬眼观望,见是黛玉紫鹃,竟然小脸蛋儿涨得
通红,将手中的书往身后一藏,结舌道:「林姐姐……我……我……」黛玉见她
如此,倒添了心结,迈步向前,款款弯了腰低下头去,看了看惜春反背着得双手
,柔声道:「你个傻丫头……在看什么书呢……这却怪了,怎么见了我倒跟见了
鬼似的……」惜春却怯生生退了两步,轻声道:「没瞧什么……」

  黛玉越发疑惑,却也不忍惊着她,仍是柔声道:「傻丫头……凭是什么……
林姐姐瞧不得?你还小,姐姐再没个不疼你的。凭什么事,也没个不护着你的…
…你怎么一个人在这地儿?跟着你的丫头呢?」

  惜春呆呆低头想了一阵,才轻声道:「林姐姐……我是让入画和几个丫鬟带
我来这里的……然后让她们把杠子撑回去……回头来接我……我想着……这里该
派没人……好姐姐……你再不能告诉我二姐姐的……」

  黛玉心下疑心,却见小丫头脸涨得通红也乖可怜,越发安慰她起来了:「是
什么物件,你要躲到这岛上来一个人看?……也罢……你若实在不想让人知道,
林姐姐就不问了……不过姐姐告诉你……你年纪小,不知道轻重缓急,但凡有个
举动,都要挂念你二姐姐可怜见的,不要给她惹祸才是……」

  惜春红了脸,咬咬牙道:「林姐姐……其实这是给二姐姐的信……,我本来
是不能瞧的……是小太监偷偷得给二姐姐送来的……只是那日瞧着了……却……
却……实在忍耐不住,林姐姐……我虽小不懂事……却也知道这是要命的事……
既给姐姐发现了……只求姐姐可怜……不要追究了……」说着,小眼眶儿已经是
通红,两行眼泪已经是挂满了嫩腮,战战巍巍伸过手去,递上那张信纸给黛玉。

  黛玉接过来,却不忙看,拉过惜春的小手,温柔道:「莫哭……」,才展开
信纸细瞧,才见第一行字就震得娇躯一颤:

  「二妹如晤:兄求得蒋官人代传此函,再不能多言……」

  黛玉不看下文,将纸儿一收……左右一看,对紫鹃使个眼色,紫鹃点点头,
四下张望一番,退开几步且向着小靠码头边去了。

  黛玉下死眼看了惜春一眼,只看得惜春怯得低了头,黛玉忙收拾了口吻,仍
是柔声问道:「四妹妹……你不能瞒着姐姐,你这信哪里来的?」

  惜春道:「我和二姐姐一处住着……二姐姐成日不高兴……那日戏班进来唱
戏……外头的一个带戏班的小太监……就头一次给二姐姐送来这信,我碰巧在帐
子里睡觉,其实还没着……二姐姐以为我睡了……,后来我偷偷瞧了……居然是
……呜呜……居然是琏二哥哥的信,后来,二姐姐就烧了那信……每逢戏班进来
,那小太监就来见二姐姐,我都想偷偷瞧瞧有没……外头来的信……但是二姐姐
也小心……都让我外头玩……好不容易,今日是云姐姐的生日……我偷偷瞧着了
……就偷出来……呜呜……林姐姐好歹疼我小不懂事……不能告诉我二姐姐……
呜呜……也不能告诉凤姐姐的……必要责罚我的。」

  黛玉呆呆想了一阵,竟一时走了神,想起这贾府上下,虽说在园子里做人的
性奴,用身子伺候王爷,却到底挂念着父母兄弟,姐妹姑侄,这红墙深院,金阁
银楼,到底挡不住亲情挂念。唯独自己是孤单来去凄凉悲苦无人挂怀,又要流下
泪来。猛得回神,才低声仿佛自言自语道:「傻丫头……这……这要是告诉了凤
丫头,是责罚了事的么?」

  又展开那信纸细看下文

  :「二妹如晤:兄求得蒋官人代传此函,再不能多言的。二妹妹处境艰难,
我都尽知。只可叹如今我和蓉侄儿都是在生死未卜之际,再不能为二妹妹分忧。

  我们在这里很吃了些苦头也便罢了。只是临近秋分,不知生死如何,能不挂
心?

  求二妹妹念我们的往日情分,为我死中求生,但凡能留条命,一线生机全凭
二妹妹了。我在这里什么都不便得。蒋官人大恩大德,也只能替我代两封信到寿
熙班,我一封给了凤丫头,一封只能求二妹妹了。求二妹妹为了我,为了贾家这
几个没良心不中用的,就忍耐着点,好歹能就近着求求和王爷,他略高高手,我
就有一线之明了。二妹妹若不知怎么做,实在不成……或者可去求求东府的那位
,那位总有法子的。至于蓉儿和我,夫妻情分上再没个妄想的。纸短情长……我
知欠妹妹的难以说透,如今我这里凄凉落魄,什么都没有,只能忍着脸,说句下
辈子必报二妹妹的恩德了。琏字。「

  黛玉收了信,痴痴想了一阵,倒看得惜春又惊惶起来,半日见黛玉不说话,
只得张口道:「林姐姐……」

  黛玉回过神,轻轻摸了摸惜春的头,道:「傻丫头……也是可怜见的……姐
姐叮嘱你几句话,你可千千万万记住了……」

  惜春点点头道:「如今是姐姐疼我,姐姐只管吩咐就是了」

  黛玉道:「这一,这等事情是大人的事情。你以后再不能问起提起。更再不
能偷偷背着你二姐姐做什么了。这二,今日回去,不要和你二姐姐说见着了我,
只管把信放回去,再不要去动了。你二姐姐如此疼你,你可知道,一个不小心,
你会害死她得。也会害死你自己的。这三……哎……姐姐劝你几句,你听得懂听
不懂也就罢了……」

  惜春歪头问道:「姐姐只管指教……」

  黛玉爱惜得摸摸惜春的头发,道:「好妹妹……你虽小……却也要懂得……
我们女孩子是悲苦的薄命,一切都由得男人做主。如今你就该学着了,能忘了便
忘了吧……往日的父母兄弟,还念他们做甚么……哎……就是一时忘不了,心里
再怎么惦念,也不能放到脸上……要开始时刻想着:我们……都已经是王爷的女
人,是主子的性奴、玩物。不该有自己的喜怒,要时刻只惦念着主子,忘怀了自
己。」

  惜春恩了一声道:「其实二姐姐也有这么教我的……还有纨姐姐近日叫我们
去读书,也有教我们的……只是我听不太明白罢了……」她到底年幼,说起事情
又开了颜,忽然笑道:「纨姐姐那日还教我们用牛奶洗浴……说是要自小就嫩润
肌肤呢……我也不懂……说是润得滑……身子上下都要不留手,才好伺候主子…
…」

  黛玉啐了一口也自笑了。且让惜春收起那信。唤一声,紫鹃才从那边过来,
道一路看着都无人再登岛的。黛玉便道:「我且去了……你既然让入画来接你,
就在这里等她……今日姐姐说的,你可要牢记了……便再有什么心事,来潇湘馆
找我说说话也是一样的。」

  惜春应了,黛玉也再无心游玩,和紫鹃一起乘舟回屋。她凭什么事都是不瞒
着紫鹃的。便和紫鹃说了今日之事。那黛玉虽然聪慧世上少有人及得上,但是到
底深闺小姐,不如紫鹃是个掌事听差的丫鬟,识不透人心机算,只知这事非同小
可,便听紫鹃计较。谁知紫鹃听完,也是紧锁双眉思量半日才勉强开口,开口却
仍然是忘了称呼,只按着往日习惯唤黛玉为「姑娘」……黛玉一叹,也不再纠正
她。

  紫鹃道:「小姐……这信眼下是有几处疑惑。琏二爷人在刑部大牢,居然还
能送出信来?这个蒋官人又是个什么人?寿熙班只是个戏班,讨好一下园子里也
就罢了,居然敢送贾府男丁的信入园子?送给二姑娘也就算了,居然还敢给凤妃
送信?琏二爷如今给凤妃送信……这要是查出来,凭谁都死无葬生之地……还有
几处疑惑……奴婢也想不透,若说旁的疑难事,或者可以和平儿参详参详,只是
这等事,瞒她还瞒不过来呢。」

  黛玉沉默半晌,道:「也罢了……怎么也不管我们的事……」

  紫鹃叹道:「姑娘说的是……只是我想着,今后那寿熙班再来唱戏,我们也
少去……总看着这事鬼影瞳瞳的,怪瘆人的。」

  黛玉说是,便让紫鹃打发自己梳洗了要睡。谁知换了薄丝寝衣,到了绣床上
,见窗外竹影森森,听晚风尘尘,观月色惨惨,竟思绪绵绵,难以入眠。

  这真是:

  又一西风又一秋

  几多红颜几多愁

  未央偶见小儿女

  曾记当年泛花舟说黛玉卧在潇湘馆中,秋霞暖帐之内,芙蓉绣塌之上,辗转反侧,难以入
眠。

  一时但觉胸口闷闷的,身子弱弱柔柔,脊背又硌得有些痛楚,略有些喘咳,
缓过气来呆呆闭目了一阵,脑海里轰鸣声响便如奔潮烈马一般。

  一时是思念早已去世之父母亲堂。想自己母亲贾氏闺名敏,论起其端庄贤良
,温婉和惠,仿佛便如观音垂幕西母问莲一般,合府上下俱是交口称道;幼时不
觉着,如今反思,母亲不仅有慈母贤妻之德,论其妩媚娇弱,兰心蕙质也是十分
动人之情怀。只父亲林如海,书生节气,厌弃权贵,虽然得外祖父钟爱,特意许
配母亲于他,到底不懂得操持世务,终使家道中落,难继钟鼎。只可怜自己自幼
丧母,其后丧父,才寄居贾府,托养舅族,依人篱下,虽说上下贾母、王夫人、
凤姐等也是一般的贴心照料,更有那宝玉和贾府三春善待,然到底是冷眼隔世,
舅舅府上虽然富贵,又如何比得父怀母恩。只如今亲族崩塌,母亲如此贤惠贞良
,父亲如此诗书旻德,地下若有知,知道自己这掌上明珠芙蓉之质,此时沦为他
人性奴,要做个以身子取悦男子谋生之道之女子,又不知九泉之下,何等辱没羞
惭。

  思及父母,但觉几颗晶莹的泪珠又缓缓淌下,忙拭了,轻轻咳嗽几声,摇头
又欲卧眠,又忽然,想起早先宝钗来看自己,送来燕窝替自己润肺清痰,又送来
书稿让自己解闷。这一份金兰慧心,也着实让人感动。偏偏自己也知道自己是个
尖刻的性子,只是看着这宝钗珠圆玉润,倾国之色,似在自己之上,却一时又有
些嫉妒之情起来。说上几句话,自己又不免有些呛人之语,待到宝钗大方笑着也
只去了,自己又白白后悔起来。只是想着宝姐姐如此绝代佳人,有牡丹之色,仙
妃之姿,昭君之才,娥皇之志,如今却已经被主子奸污过身子,赐了小主的封号
,为人泄欲之玩物。只可怜往日也是要强的一片女儿心,如今又做何想来,也是
可叹。

  想起宝钗,又思及湘云,这云丫头娇憨开朗,其实园里上下都已尽知,她一
心救母,顾不得廉耻羞惭,恨不得将身子百般奉上弘昼,只愿自己的得宠,即便
不能将母族救出牢狱,也至少能换取母亲的平安。想到这层,又轻轻抽噎,落下
泪来,思及这云丫头年纪小小,其实也是可怜可敬之人。倘或自己母亲贾敏还在
……若自己母亲还在,一般命运,自己能否丢下孤傲,一心奉主,求得母女平安
呢?一时觉着自己清洁女儿家,也常自羡仙子般清洁不俗,岂容人如此玷污,不
如和母亲一起同赴黄泉,落得个干干净净来去无牵挂也就罢了,一时又觉着,甚
至还应当求主子不要嫌弃母亲年长,连母亲一并收进来淫污。说什么贞操节气,
至少也可以母女团圆,母亲韶华佳人,也至少不堕下黄泉。再不论什么廉耻人伦。

  哪顾得什么贞洁操守。只可惜自己母亲已是阴阳两隔,便是自己要效仿湘云
又从效仿而来。

  但觉窗外阴风阵阵,树影摇曳,花枝如魅,云遮残月,知道自己若只顾着思
及母亲便又是一夜哭泣难眠了,便又强行收敛心神,拭去香腮边几颗小泪;一时
又念起白昼所见惜春之事。想着只可怜贾府四春,本是为王妃的为王妃,守闺贞
的守闺贞,敏灵秀的敏灵秀,稚幼怀的稚幼怀;这色色般般柔弱清净女儿骨肉,
居然如今落得这般凄凉下场。外头的峨眉男子不能护得族中幼妹周全富贵也就罢
了。居然还要恬不知耻,求幼妹争宠魅主,只为自己苟且偷生。上苍何其有眼无
珠,既生下我们女儿家水一般之骨肉,花一般之容颜,冰一般之洁净,玉一般之
温润,又何必偏偏要生下这些个污浊男子来脏了这人世间。琢磨起那贾琏之信函
,提到凤姐,想来也是求着凤姐努力献身主子,好搭救自己,可怜他和凤姐毕竟
是结发夫妻,竟然不念同床恩情,寡廉少耻,只想着献妻媚上求生;即是提到贾
蓉,那情妃可卿又何尝不曾是他的新婚枕边人。人曾言道薄情二字,今日自己也
算见识了。

  一时翻来覆去,听得窗外阵阵秋虫悲鸣,又觉着似乎有些凉意。扯了扯身上
的锦缎绸被。又不由恨起弘昼来。虽说这园子里的女孩子的性命是弘昼救的。论
起来,若非弘昼,自己等少不得充为军妓,也难护得清白,自己柔弱女儿家,不
知要被人糟蹋成什么样子。偶尔偷偷瞻仰,见那弘昼也是气宇轩昂,风采翩翩之
龙种,贾府上下岂有这样男儿。只是怎么这般的荒淫好色,将自己这一干清白女
孩子拘在园子里充为禁脔,只顾淫乐悦己。就连曾有丈夫的少妇也不肯放过。这
些个男子,究竟存的什么心思,为什么个个如此,只要想着能摸一摸我们这细腻
白嫩的肌肤,亲一口我们这温润甜美的唇舌,逗一逗我们这坚挺丰腴的胸乳,甚
至……甚至插一插我们这……

  猛想到这里,又是惊醒,前胸脊背上仿佛冒得丝丝冷汗……但想自己这是什
么魔障……居然想起这等羞耻之事。想来虽说自己成日躲在潇湘馆中称病,到底
是耳濡目染,居然夜夜难眠,思绪一个收拾不起,就想起这等事体来。使不得…
…使不得……自己虽然入了牢笼,做了主子的性奴,身不由己,心却洁净,到底
是要自珍自爱,岂可思索那等肮脏之事,作践自己之品格。只是又想,若说那等
事体肮脏,又偏偏世人难免,有时想来,究竟也是滋味难知。自己身为主子的性
奴,其实也自深知,岂有清白一生的道理。终有一日难免要侍寝失身。到那时,
究竟是何等的滋味。必然是辱极……痛极……哀极……耻极……生不如死,羞愤
难尽……只是,会不会也有一丝慰藉呢。父母亡故,人生悲凉,亲族崩离,若能
得一份安慰充实……也是足矣了。若那时,主子必要玷污自己的身子,摸舔自己
的胴体,淫弄自己的胸乳,奸玩自己的……

  又一惊,自己究竟是怎么个不妥,怎么又堪堪想起这等事来。人说温饱思淫
欲,想来其实悲凉时更容易从这等事找寻找快意安慰。自己不要……不可……再
思及这等事情来。自己到底是个闺中小姐,名门珍质,仙子一般的人品,不可…
…不可如此自甘堕落,虽然命运多悲,沦为他人性奴,也不可自己思及那等伤风
败俗无耻淫荡之事。自己立志刚强,若是弘昼来奸污自己,自己便一头撞死就是
了……也不知离恨天外,灌愁海中,可有自己这薄命红颜魂魄容身之所。

  弘昼若来……不要来……要来……不要来……来……

  正自胡思乱想,忽然竟然觉着有一只手似乎攀摸上了自己的衣被。一时大惊
,半醒半梦中只道是弘昼来奸玩自己了。居然忍耐不住,惊声哭叫出来:「不要!!!!」
……

  然后整个身子裹着锦被儿,缩成一团,藏到了床延靠着木几之角落里,战战
兢兢抖抖潺潺不敢抬头,泪珠儿便如断线珍珠一般滴滴答答淌下,气喘不已,胸
口起起伏伏难以平复……

  只吓得那紫鹃忙不叠喊道:「姑娘……姑娘……」

  黛玉茫茫然抬头一望,月色下,才见是奴儿紫鹃,却只穿了一身轻薄的白纱
睡衣,一脸心伤挂怀得看着自己,才知是自己梦魇难眠,紫鹃来探视自己。想到
自己这般凄凉,一阵伤心不能自已,才哭着上去,扑到紫鹃胸怀之中,又喘咳着
抽泣起来。

  紫鹃也是眼眶里泛出泪花来,无奈,轻轻抚着黛玉柔嫩的香肩,轻声道:「
姑娘……都四更了……还不能睡着……姑娘……你这么下去可怎么是好……」

  黛玉泣了一阵,抽抽噎噎道:「罢了……就是难眠……」一时抬头,本是要
看看紫鹃脸庞,不想抬得猛了,紫鹃衣衫又自单薄,黛玉的耳垂擦过紫鹃胸前那
一颗乳豆花蕊……

  紫鹃脸一红也不好说什么,黛玉本无心,只是适才正在胡思乱想,顿时也觉
着了,只道:「我……我没事的……你且去吧……我也就睡了……」

  紫鹃心下也是揪着难受,咬牙再劝道:「姑娘……你就是心事太多……万事
只往开处想才是。姑娘的心思我最明白,只是如今已经如此,姑娘就不要自己给
自己找痛楚了……有时看着姑娘这样,还不如劝姑娘就依顺了主子……你看看那
里淑小主,云小主,不也过得好好的……姑娘……」

  「别说了……」黛玉掩面只顾摇头微泣,道「你只去吧……我要睡了……」

  紫鹃叹息无奈,便道:「罢了,既然如此,姑娘且躺下,我替姑娘掖掖被」。

  黛玉点点头,且和身躺下,侧着身子对着内墙,紫鹃替黛玉理好被脖,轻轻
挂下纱幔帐子,也就去了。

  这紫鹃一颗痴心也只在黛玉身上,知道黛玉今夜如此伤心,又必然是一夜无
眠了,叹息一阵,也在外面配房,草草睡了个把时辰,见天蒙蒙亮,便起来唤另
一个奴儿雪雁打点黛玉的早点。本想让黛玉好歹睡会子,就不去内房里打扰。却
又听得黛玉唤,只得过去,装出笑颜道:「姑娘起了?昨夜没睡好,何不多睡一
会子……」

  黛玉果然一夜未曾深眠,形容有些憔悴,黄黄眼圈儿略略泛着红丝,呆呆了
一阵,道:「罢了……睡不好了……你且服侍我起来吧……」

  紫鹃便去床边取来粉桃色的落地纱裙,扶着黛玉一条雪白细嫩裸着的臂膀,
将黛玉从被中扶起,那锦被缓缓滑下,但见黛玉身上那袭粉色的芙蓉出水肚兜,
却是极其精细之绣工,凸凹纹理千回百转,罩这黛玉一片雪白无暇的胸肌,娇滴
滴拱起两个动人心魄的半球,衬托着此时略有些喘咳艳红的脸庞,未施脂粉,眼
圈儿也是红扑扑的,云鬓散乱,一抿青丝从耳旁斜斜挂在胸前,堪堪直到胸乳之
上。饶是紫鹃是女子,又是近身服侍黛玉,也看得心神摇曳,有些呆傻。

  黛玉见她看自己胸脯,顿时知晓,脸刷得通红,啐道:「傻丫头,还不服侍
我起来……」

  紫鹃惊觉,便一笑替黛玉披上衣衫,服侍黛玉只管梳洗,用青盐刷过牙,只
穿一件落地纱裙,在妆镜前替黛玉梳头,片刻后,见雪雁端了一个乌漆托盘进来
,内里有一小碗碧玉粳米燕窝粥,又有一小碟酸枝芙蓉片。黛玉微微抿上几口,
不由展颜道:「这芙蓉片倒还不错,哪里来这等稀罕物……」

  雪雁笑道:「是淑小主那日差人送来的。」

  黛玉恩了一声,片刻道:「前日还送燕窝来,难为她又想着……如今尊卑有
别,论起来也是难为她一片心意。雪雁……回头你就把那日得的几方雨花石送去
献给宝姐姐……哦……淑小主,替我一并谢谢她。」

  雪雁才要答应,紫鹃想了想,道:「要不我去吧……」黛玉歪头看了紫鹃一
眼,便合眼不作声,半日才道也好。

  原来紫鹃见黛玉夜夜难眠,只恐黛玉身子难经受得住,又百般无计可施,见
宝钗如此关怀,她自己不识字看书,也不懂个病理,便借着由头,去见宝钗求个
指点。午后,到蘅芜苑和宝钗说了半日这黛玉的情形。宝钗也是端着牡丹瓷的茶
杯,低头沉思品茶,半晌无语。

  紫鹃急着道:「我是没个见识,只求小主替我们小姐想个主意……或者,求
个大夫进来瞧瞧也好……」宝钗一声长叹,搁下手中茶盅,道:「颦儿是心病,
听你说来,我也冷眼瞧着,她就是心太细,放不下,大夫又如何能治……,我只
怕……只怕……只怕主子哪日回园子,要颦儿侍奉……她心思如此,如整出个好
歹来开罪了主子,却要有祸……」

  紫鹃也道:「我也是这么想着的,有时病急乱投医,甚至只盼着主子快来…
…就……就这么着了……兴许我们姑娘就看开了,又有时只盼主子一辈子莫来…
…放过我们姑娘也就是了……」她一心急「姑娘」这惯称又带了出来。

  宝钗低头一惨笑,道:「你莫糊涂乱想,更不可对着你们小姐乱讲这些个…
…主子……总归是会来的……我也是看颦儿这样心疼她。只是若说躲着主子……
连念头都不能起。如今颦儿虽然还未侍奉……可是论起来已经是主子的性奴,怎
么能存了躲着主子的心。颦儿我知道,性子是倔了些,但是却也是最知礼的。

  我们身为主子的性奴,只有想着法子讨主子的欢心,岂有回避的年头,更何
况,若想在这园子里挣活下去,只有想着讨好主子才是……「

  紫鹃摇头道「这些话,其实我也劝过我们姑娘……只是她就是……我又能如
何……」想着半日,忽然一咬牙,跪了下去,就地对着宝钗叩了个头。

  宝钗奇道:「你且起来,这是做什么……」

  紫鹃略略泣道:「我也是实在没法子了……想着我们姑娘这么下去必然有个
好歹,或者就请淑小主……不……就请宝姑娘,看着往日的情分上,下次见主子
,就请主子移步来潇湘馆,干脆就让主子……用了我们姑娘……我们的姑娘的身
子……兴许用这等法子猛药……或许就……」

  宝钗扶着紫鹃起来,思索一番道:「你个傻丫头……我对颦儿,一如亲姐妹
的心,再没个不替她着想的……你说的法子,也不是不能试,只是主子要去哪屋
,难道我真的能左右?你别胡想了……月姝姑娘的话,我是一刻也没忘记……我
们不论尊卑,都只是主子的性奴,不是主子的妻妾,万事不能逾越的。这是一层。

  另一层上,这么做也太险,颦儿性子骨子里刚烈的紧,要是有个好歹,冲撞
了主子,要万劫不复了……如今我却有一个计较……「

  紫鹃忙问「小主请讲……」宝钗顺手取过炕桌上一张桂香纸,从笔架上摘下
一支玉貂小毫,在纸上点点划划,写了几十个字。将纸递给紫鹃道:「你拿着这
纸,去一趟……栊翠庵,见了妙玉,只把这纸给她便是……」紫鹃奇道「小主?

  「宝钗道」你莫问……我也是一试……妙玉见了这信,必是明白的……「紫
鹃也只得点头应个是,便就栊翠庵送函去不表。

  却说是夜,乌云层开,月色渐浓,潇湘馆里晚风轻漾,黛玉看了一会子《梨
园早雅集》,觉得略有些眼迷,便让紫鹃服侍自己且躺下,换上一件轻绸粉色芙
蓉肚兜做睡衣,知道自己昨夜又未睡,便要强自己入眠。奈何头儿就枕,又一阵
思绪飞扬起来。才要翻来覆去,又开始奔马潮涌。却忽然听得窗棂外,幽幽荡荡
,似乎有花歌月舞之片片魔音。

  一愣之下,略略从被中钻出,半起着身子,侧耳细听,竟然是一阵飘飘荡荡
的箫声,不由得一愣,所谓琴棋书画笙管笛箫,这园中本是小姐身份的女子多少
会一些,只是玩意当不得真,但是论起乐理通达,实在唯推妙玉,比之滴翠亭里
的芳官等人更有境界。只是这妙玉每多司琴,不曾听她吹箫,只如今耳畔这箫声
催魂摄魄,化骨愁肠,若非妙玉,实在又难知园中有何等人,能有这等天工魔妃
之才。

  再细听一阵,居然心神就随着箫声宫羽飞扬起来,但闻那箫声似有似无,若
即若离,便如空谷之中,有一仙子细语,缠缠绵绵,蜿蜿蜒蜒,便如小楼之上,
有一佳人轻叹,哀哀怨怨,离离散散;一时仿佛是呻吟之声,一时仿佛是喘息之
声,一时仿佛是九天奔雷,一时仿佛是月下潺溪,一时仿佛是浣花笑语,一时仿
佛是断肠悲泣……再细听,箫声仿佛在悠悠荡荡之中消逝无声,若说无声,却又
和着风转月浓,渐渐起来……

  黛玉年方十七,真是怀春之龄,一直以来,不过以礼法闺贞自束,以纯洁无
暇自爱,但论起性子来又不肯被俗念所拘,此时被这箫声所动,心情虽不平静,
又仿佛格外的宁和,思索的已经是天外之事了。

  心中只道一声苍天,自己竟是个痴人……,既被王法皇权约束为他人性奴,
竟然还想着什么冰清玉洁,贞操节烈。岂非自欺欺人,岂非俗不可耐。听这箫声
缠绵,想来凤妃,情妃,侍奉主人之时,虽如箫声一般,有着无穷的苦楚耻辱,
也岂非正如这羽音起时,有着无穷欢愉。这深宫寂寞,男子薄情,上天生的我等
女儿家,如此玉骨冰肌、花容月貌,难道不正是让我等受用这滚滚红尘的么?这
人生苦短,没随悲欢,岂非正如这房中之事,屈辱悲哀羞耻,正是伴随着最畅怀
之欢乐一般而生。自己也曾,偷偷轻轻,触摸抚弄过自己的胸乳,那一片软腻羊
脂,何等舒软弹绵;自己也曾,偷偷轻轻,撩拨探索过自己的下体,那一道深谷
幽远,何等激荡淫秘……既上天赐自己这等催魂夺魄之色,岂非有意自己悲欢一
世……

  此时但觉口干舌燥,伴着箫声渐渐浓之而来,淡之而去,百转千回,仿佛人
已经是昏昏沉沉,心已经是乱乱纷纷,一时眼前光影起伏,竟然仿佛都是人影飘
过,有宝钗,有紫鹃,有弘昼,也有熙凤,可卿……颤颤巍巍,手儿再也忍耐不
住,从肚兜下探下去轻轻触摸到了自己的乳头。正要举动……

  却感觉身后有一个温暖的身子依靠了上来,一股甜香袭来,箫声仿佛和此场
景,又略略轻诉,耳边有一个熟悉的女声轻轻道:「姑娘……」

  黛玉此时要呵斥呵斥不动,要说话口干舌燥,要啐啐不得,要哭哭不出,心
中挣扎了半日,才堪堪喯出一个字来「恩……」

  身后的紫鹃,此时身上和黛玉一样,只穿了一身肚兜,只是她所穿,今日特
地挑了一件娇小贴体的紧身弹棉所制的淡紫色胸兜,这等紧身之衣,能将女子的
身上起伏勾包得清晰强烈,本就是内务府伺候宫里嫔妃所用,此时着在紫鹃身上
,若非月色黯淡,真可看到小脸儿已经羞耻得通红。

  那紫鹃堪堪柔身而上,不顾得羞耻,轻轻用自己的臂环绕着黛玉的腰肢,用
自己那包裹在弹兜之下的胸乳尖尖儿轻轻触碰黛玉那肚兜背后裸着一片背脊肌肤
,两人的青丝都是缠乱轻垂,箫声缠绵,竟让这等淫靡之境便如自然一般,紫鹃
在黛玉耳边只轻声细语:「姑娘莫要忍着,让我……让我来尽尽房里奴儿的本分
,来……来伺候姑娘吧……」

  这「伺候」两字,便如电闪雷鸣一般,伴随着窗外箫声越来越细密,在黛玉
脑中轰鸣,也不知怎得,觉着自己总有一日要「伺候」弘昼,居然可以此时被其
他女子「伺候」是何等刺激舒服之事,明知此事有悖礼法,不应闺贞,居然口中
再也忍耐不住,又道个「恩」字,又仿佛自己那头颅,也略略点了一点。

  紫鹃心下一阵惊喜,她其实比黛玉还小一岁,只是黛玉一向身子不好,历来
起居饮食,都是紫鹃伺候,她一片痴心忠诚,只事事为黛玉着想,以前在贾府,
便求得是黛玉安生立命,也盼望过能嫁得王孙公子;如今却只求黛玉能平复心结
,畅怀品欲,至少可不再夜夜难眠。她也知黛玉此时入了魔障,心下欲念丛生,
只是若能让黛玉和自己欢好,想来自可以慰藉黛玉身心一二,自己的脸面身子又
算得了什么,一并奉献给黛玉也总是有的。

  这是一层,另一层上,最近几年,紫鹃贴身照料,也曾胡思乱想,但觉黛玉
身形体态,风流委婉,实在是人世间难得的尤物。也不知怎得,就撩拨得心下也
是乱乱。进了园子,月姝一声「女女欢好,下位者服侍上位者」,就想着自己是
黛玉房中奴儿,用自己身子慰藉黛玉岂非是理所当然,也夜夜盼着黛玉召自己陪
侍。不想这黛玉却是冰清玉洁,不思淫事。今日既然道出一个「恩」来。怎能不
喜出望外,又一阵惊讶羞耻。

  紫鹃将身子紧紧贴着黛玉,两条裸着得长腿,一左一右盘绕在黛玉玉臀的两
侧。两人成一个比字之形。紫鹃便一边开始轻轻挪动自己的身子,用隔着肚兜的
胸乳去摩擦黛玉的后背,一边开始轻轻吻着黛玉的耳垂。

  黛玉但觉耳上一阵酸麻,从耳垂来的刺激,直接到了自己之心窝里。一
时有些吃痒,几乎要笑出声来,心想这捉狭蹄子,哪里学来这等事,不想自己的
耳垂上那块小肉肉,居然如此挠心。

  而紫鹃的两只环绕着黛玉的小手,开始顺着黛玉的双臂慢慢上下爱抚,黛玉
的两根小臂极为细巧,摸上去滑滑腻腻,又仿佛能触及到骨骼明显,煞是舒服。

  黛玉但觉背后所触及两颗被包裹着本是软软的乳豆,伴随一次次的厮磨,慢
慢硬了起来。不知怎么得,就觉着自己的翅胸也开始酸痒渴求起来。她和紫鹃自
小相处,本不分彼此,此时心下有欲念一起,再也由不得自己,口中呜咽呢喃仿
佛有声,身子开始左右摇摆,内心深处已经是在渴求紫鹃那正在婆娑自己双臂的
手儿,能够触及自己胸前那麻麻痒痒的所在。

  只是那紫鹃也是幼稚女孩,虽然铁了心要慰藉黛玉,褪了衣衫到绣塌上来和
黛玉缠绵,到底不解风月,一时也只敢慢慢自黛玉的两条臂膀上下抚动,却慢慢
沉下,到了黛玉那一双柔若无骨的手掌。黛玉的十指葱葱此时已经酸软得下垂在
玉臀两侧,紫鹃的手儿触摸上去,倒激灵灵拉伸挺拔起来。紫鹃也将自己的十根
手指从黛玉的两指缝隙中插入,两人十指相扣,指骨触碰在一起,仿佛擦起了阵
阵火花一般。

  黛玉十指被紫鹃扣住。顿时仿佛充实起来,轻轻手臂摆动,将紫鹃的手掌环
扣着微微举起。紫鹃仿佛也是寻着了灵感,借力使力,指引着黛玉的十指,终于
,将两人四只手掌,都慢慢按下,按到了黛玉那薄绸芙蓉肚兜上,环握起黛玉的
那一对羊脂玉乳起来。

  黛玉自己的手掌在内,紫鹃的手掌微微在外侧。一触上玉乳,顿时,两人都
觉着口干舌燥,也不用人教,就开始转着圈儿,蹭动那乳儿来。一时是顺,一时
是逆,两人的手指,都时不时摩擦到肚兜那织绣纹路下的乳头儿。这两粒凸起,
居然就有这般神奇之妙,被隔着绸衫触碰,都能泛起心下无边之波澜,顿时,黛
玉的口中已经忍耐不住,咬着牙关,才免得呻吟出声响来。

  紫鹃自小伺候黛玉,自当忍羞主动,见黛玉羞涩,便伏在黛玉肩膀上,下巴
轻轻磨磨黛玉肚兜上根月白色的绸缎吊带,一边在黛玉耳边且是呢喃:「姑娘…
…姑娘……莫羞……姑娘若受用,只管说出来就是了……」想了想,又加了一句
:「姑娘真是美人儿,便是画上,也再没有姑娘这般颜色的……」

  黛玉心下一荡,要斥责两句,到底是胸前麻痒痒传来快意,淫荡荡的意头上
来,却竟然到了嘴边是句:「傻丫头……没听过美人薄命么?……」一句话出口
,心下一酸,泪珠儿又流淌了下来,只是也终于如同爆发一般,仿佛是认命了想
开了,只顾着心下凄凉,回过头去便吻上了紫鹃那薄薄的双唇。两人的唇儿一交
,仿佛都品尝到了个中说不尽的滋味。黛玉便觉着唇皮上一股香香甜甜软软湿润
的滋味汹涌上来。唇儿揉动辗转,伴随着胸前的乳豆,此时已经是黛玉握着紫鹃
的手,在顺着自己的感受,伴随着窗外的箫声沉浮,在黛玉的乳房上辗转搓揉。

  紫鹃见黛玉开始主动,便只顾着迎合,她其实也不懂怎生做,只是那窗外箫
声仿佛有指引一般,呜咽低泣,伴随一种泉水叮咚流淌之音色,竟指引着两个小
处子,懂得了伸出舌头来,绕到了对方的舌胎上缠绵。两人都是爱极了清洁之人
,不想此时将对方口中的唾液交换来去,吸吮舔弄,竟然难以自已,不能抗拒这
其中如同挠心抓肺一般的快意舒坦。

  紫鹃但觉手上,黛玉那小淘气一般的乳房,虽然不巨,但是隔着肚兜上凸起
的纹丝绣路,却实在是弹性十足,每一次轻揉紧搓,都能变幻其形回到那挺起的
形状,最妙处在,那颗乳豆却是渐渐坚挺。真不知肚兜下是何等的情形,何等的
颜色,和自己胸兜下那一对妙物相比,又有几多不同。

  想着,那正在摩擦黛玉肩膀上那根绸缎吊带的下巴,顺着黛玉的缠吻越发用
力起来,一个磨弄,居然将那根缎带,轻轻顺着黛玉的香肩拨弄到了臂膀上,黛
玉的芙蓉绸缎肚兜并不贴紧,顿时,便堪堪的滑了下去,谁知,那肚兜下滑的力
度,竟然是不能足够,顺势不能,一侧的肚兜居然就挂在了黛玉左胸的乳头之上。

  绕是如此,黛玉左胸那盈盈一握的乳形,在月光下一般洁白得亮眼,紫鹃难
耐,手指儿用力在那乳头上侧已经完全裸露的乳肉上用力一抓,连指甲都陷到肉
里,虽说不曾用上十成气力,到底让黛玉吃到痛楚,一声「嘤咛」呻吟出来。

  紫鹃忙收了力,略略有些歉意的用自己的乳房用力摩擦几下黛玉的后背,有
些不知所措,不知是该继续还是怎的。黛玉见她茫然了,倒有些不过意,忍着羞
道:「傻丫头……我……舒坦的……你且……莫停就是了……」

  紫鹃闻言顿时心下一松弛,口中应道:「极是的……姑娘……我只求姑娘快
活受用……旁的……都不计较的……」说着,黛玉已经是自己轻轻转过身来,和
紫鹃面面相对。这一转身运势,那娇滴滴嫩扑扑的乳房再也挂不住肚兜,顿时肚
兜一侧滑下,那左面的胸乳顿时整个暴露出来,月色下细看,黛玉的乳房当真是
洁白娇嫩,妙在乳肌之上寸寸细腻,几乎不可见得毛孔,却只有一阵晕浪隆波,
乳晕极小几近于无,只此时情动意漾,才泛起一阵娇嫩之潮红,那乳头却额外娇
小也就罢了,竟然是微微向上翘起之形体,圆溜溜细濡濡只是娇小一点,泛出一
种粉红颜色,真让人有一口咬下之欲。

  紫鹃轻声调笑道:「姑娘的胸儿……真正叫美……我若是男人,平生能一见
这等颜色,想来也要迷死了……」

  黛玉脸儿早已醉红,此时听紫鹃叙言,虽说羞恼,心下也自羡自己绝世美色
,口中也应道:「有什么分别……你这小蹄子的胸儿……莫非没长着?」

  紫鹃噗嗤一笑,黛玉也就伸手过去,也顺着紫鹃的肩膀解她的贴身肚兜,紫
鹃的肚兜却是用一根略有弹性的绕花紫扣绳挂在脖颈上,此时紫鹃轻转肩头,配
合着黛玉的动作,将自己的肚兜吊带解下,这堪堪一放,却两只淘气的娇小玉兔
从紫色的胸兜下都蹦了出来。细看颜色,倒和黛玉有几分类似,只是略略更呈尖
笋之型,略差黛玉圆润无双。

  紫鹃也上前去,将黛玉另一侧的吊带解下,两人凑近身子,口鼻中闻到对方
兰麝之气,又不禁缠吻起来,一边缠吻,吞吐对方的香津美汁,一边将对方的肚
兜解下,两人仿佛心有灵犀,将黛玉的粉白色芙蓉秋水绸缎肚兜和紫鹃的蓝紫色
贴身棉絮肚兜都整齐得平放在床榻一旁,仿佛要让这一主一仆两件贴身小衣,见
识得两人之今宵缠绵。窗棂外,箫声渐行渐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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